鲁君所说的话,是一个清醒的臣子所说的话。魏惠王宴请诸侯之时,正是欢乐忘忧的时刻。取得了一定的成绩,人们就容易志得意满起来,而这时最需要的就是如同鲁君这样的清醒之人,上前说一段清醒的话,使快意中人能够乐不忘忧,安不忘危,这样才能永保太平。
鲁君提到了四个帝王的四个细节。禹帝、齐桓公、晋文公、楚灵王都是比较有作为的帝王,鲁君以他们来作为例子加以印证自己的观点,是比较能够使魏王接受的。虽然他们的细节不一定是真实的,但这种清醒的认识却是真实的,是魏王切实能够做到的。四个帝王分别对应四个方面:美酒、美食、美色、美景。这是人世间所能够享受到的最快乐的四种乐事,鲁君的意思是在劝说魏王能够注意这四个方面,不要沉溺于此,以免被四个帝王的四句话所言中,造成国亡身死的下场。鲁君的忠诚之心,都在这拳拳之言中了。
秦败魏于华,魏王且入朝于秦。周?谓王曰:“宋人有学者,三年反而名其母为。其母曰:‘子学三年,反而名我者何也?’其子曰:‘吾所贤者,无过尧、舜,尧、舜名。吾所大者,无大天地,天地名。今母贤不过尧、舜,母大不过天地,是以名母也。’其母曰:‘子之于学者,将尽行之乎?愿子之有以易名母也。子之于学也,将有所不行乎?愿子之且以名母为后也。’今王之事秦,尚有可以易入朝者乎?愿王之有以易之,而以入朝为后。”
为名其母:称呼他母亲的名字。
秦军在华地打败了魏军,魏王准备到秦国去朝贡。魏国大臣周?对魏王说:“宋国有个外出求学的人,三年后回到家里,却直呼他母亲的名字。他母亲说:‘你外出求学三年,回来后却直呼我的名字,这是什么缘故?’这个人说:‘我觉得圣贤没有能超过尧、舜的,可是对尧、舜都能直接称呼他的名字;我觉得最大的事物没有比天地最大的了,可是对天地也能直呼它的名字。如今母亲的贤德超不过尧舜,大不过天地,所以才直呼母亲的名字。’他母亲说:‘你所学的知识,准备全部都拿来实行吗?那就希望你换个名字称呼我,不要直呼名字。你所学的知识,打算有所保留吗?若有的知识不拿来实行的话,希望你以后再直呼我的名字。’现在大王要侍奉秦王,还有其他的能够代替朝贡秦王的办法吗?希望大王换一种办法,把朝贡秦王的事推后一些。”
魏王曰:“子患寡人入而不出邪?许绾为我祝为曰:‘入而不出,请殉寡人以头。’”周?对曰:“如臣之贱也,今人有谓臣曰,入不测之渊而必出,不出,请以一鼠首为女②殉者,臣必不为也。今秦不可知之国也,犹不测之渊也;而许绾之首,犹鼠首也。内王于不可知之秦,而殉王以鼠首,臣窃为王不取也。且无梁孰与无河内急?”王曰:“梁急。”“无梁孰与无身急?”王曰:“身急。”曰:“以三者,身,上也;河内,其下也。秦未索其下,而王效其上,可乎?”
王尚未听也。支期曰:“王视楚王。楚王入秦,王以三乘先之;楚王不入,楚、魏为一,尚足以捍秦。”王乃止,王谓支期曰:“吾始已诺于应侯矣,今不行者欺之矣。”支期曰:“王勿忧也。臣使长信侯请无内王,王待臣也。”
为祝:起誓,发誓。②女:同“汝”,你。
魏王说:“你担心我到了秦国就回不来了是吗?许绾曾经向我发誓,说:‘如果去秦国不能返回,就请砍掉我的脑袋为您殉葬。’”周?对魏王说:“像我这样低贱的人,如果有人对我说:‘你跳入不可测量的深渊,一定能出来;如果出不来,我就用一只老鼠的脑袋为你殉葬。’我必定是不跳的。秦国是无法猜测的国家,就像不可测量的深渊;而许绾的脑袋就像老鼠的脑袋一样。让大王进入不可猜测的秦国,却用一只老鼠的脑袋做担保,我私下里认为大王不能这样做。而且大王你认为丢掉大梁和丢掉河内哪个更要紧?”魏王说:“丢掉大梁要紧。”周?说:“丢掉大梁和丢掉性命哪个更要紧?”魏王说:“性命更要紧。”周?说:“河内、大梁、性命,这三者当中性命是最重要的,河内是次要的。秦国还没有索要次要的,而大王却主动送上最重要的,这可行吗?”
魏王没有采纳周?的建议。支期劝说魏王说:“大王可以静观楚王,如果楚王到秦国去的话,大王就带三辆战车先期到秦国去;如果楚王不去的话,楚、魏两国的军队联合在一起,还能抵抗秦国的军队。”魏王于是取消了去秦国的计划。魏王对支期说:“我当初已经答应秦国的应侯范雎了,现在不去的话就是欺骗应侯了。”支期说:“大王不用担心,我让长信侯去应侯那里,就能让大王不用去秦国,请大王等待我的消息。”
支期说于长信侯曰:“王命召相国。”长信侯曰:“王何以臣为?”支期曰:“臣不知也,王急召君。”长信侯曰:“吾内王于秦者,宁以为秦邪?吾以为魏也。”支期曰:“君无为魏计,君其自为计。且安死乎?安生乎?安穷乎?安贵乎?君其先自为计,后为魏计。”长信侯曰:“楼公为将入矣,臣今从。”支期曰:“王急召君,君不行,血溅君襟矣。”
长信侯行,支期随其后。且见王,支期先入谓王曰:“伪病者乎而见之,臣已恐之矣。”长信侯入见王,王曰:“病甚奈何?吾始已诺于应侯矣,意虽道死,行乎?”长信侯曰:“王毋行矣!臣能得之于应侯,愿王无忧。”
为楼公:即楼缓,前后侍奉赵武灵王和秦昭襄王两位著名的君王,活动时间跨度有四五十年,多次损害赵国。